說起蜀道和石門石刻的研究,學界幾乎都知道一位廣受尊敬的人,他就是郭榮章先生。
郭老1933年5月出生于陜西安康市漢濱區(qū),1957年從陜西師范大學地理系畢業(yè),先后在漢中市漢臺區(qū)教育局、文工團工作,1975年任漢中市博物館館長。
郭老持續(xù)研究蜀道和石門石刻,先后出版了《石門摩崖刻石研究》《石門漢魏十三品》《漢三頌專輯》《石門十三品撮要》《石門石刻大全》《石門漢魏十三品合集》《中國早期秦蜀古道考述》《石門石刻大全》(修訂版)等學術專著。幾十年中,郭老還在國內(nèi)外期刊和部分大學學報上發(fā)表論文逾百萬字。1992年10月郭老被評為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的專家,2016年被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吸納為會員,2017年獲漢中市第二屆文學藝術終身成就獎。2023年1月因病去世。
郭老是學界公認的文博專家、金石專家和書法理論家,是享有崇高聲譽的學問大家。
奠基文博?石門研究第一人
1975年,郭老到漢中博物館時,發(fā)現(xiàn)地處高臺之上,曾作為武斗據(jù)點的館址古漢臺一派荒蕪,年久失修的房舍破爛不堪,建筑物上彈痕累累,臺邊的護坡數(shù)處坍塌,人們可隨意出入。內(nèi)部管理也是一盤散沙,多年來的文物堆放在已成危房的望江樓上。全館7名工作人員中有5人長年駐扎在農(nóng)村生產(chǎn)隊,參與“農(nóng)業(yè)學大寨”活動。
面對百廢待興的漢中博物館,特別是名氣頗大但誰也講不清的“石門十三品”(已移至館內(nèi)),做事認真的郭老心中甚為惶恐。一館之長,責無旁貸,他決定迎難而上,擔負起該館全面建設和石門石刻研究的責任。于是,郭老上班忙事務,下班忙研究,每晚苦熬至半夜查閱資料,節(jié)假日全天“打坐”不休,出差在外亦未曾中斷。
“石門十三品”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褒斜道石門及其摩崖石刻”的重要組成部分。1970年因修建石門水庫,“石門十三品”等珍貴摩崖被鑿遷至漢中市博物館,因其歷史、文獻、書法藝術等多重價值成為該館的鎮(zhèn)館之寶。郭老不惑之年與這些文化珍品結(jié)緣,從此便“以身相許,以心相交,以意相通”。
為改變持寶不識寶的尷尬局面,郭老跑遍了漢中所有藏書機構和個人藏家,凡涉及漢中文史尤其是涉及石門石刻的資料,必認真抄寫、留存待用。他后來在陜西省圖書館找到了許多與石門石刻研究有關的參考書,他每次外出都要跑書店,幾年內(nèi)將主要工具書購買齊全。
從史籍看,自北魏酈道元開始,到宋歐陽修、曾鞏、趙明誠、洪適,再到清顧南原、錢大昕、翁方綱、畢沅、王昶、馮云鵬、康有為、楊守敬、方若、陸增祥等,都曾涉足石門石刻的研究。清嘉慶時略陽縣令王森文所輯《石門碑醳》,清同治時褒城縣儒學教諭羅秀書等合輯《褒谷古跡輯略》,都是實地考察之作。1960年到1964年,《文物》雜志發(fā)表了陳明達、黃盛璋等人的文章;陜西省考古研究所、省文管會與省博物館陜南工作組分別于1960年和1963年涉獵于此,撰有兩份調(diào)查報告,皆刊于《文物》1964年11期,蜀道和石門研究引起了學術界的注意。當時即將掀起的熱潮,因運動發(fā)生而中斷。1967年,香港《新亞學報》發(fā)表了嚴耕望教授《漢唐褒斜道考》專著,譚宗義教授《漢代國內(nèi)陸路交通考》也在《新亞研究所專刊》問世。遺憾的是,古物所在地的漢中,卻長期無人涉足于此。
為了盡快改變博物館的落后局面,他從區(qū)市到省上,又到國家文物局,匯報爭取資金。他精心設計和施工,博物館“石門十三品”展室修建和摩崖石刻的安放順利完成。為做好文物保護,郭老親自動手,并堅持兩年的摸索、觀察和總結(jié),其做法受到上級肯定,郭老撰寫的文物保護文章在國家和省上文物部門的專刊上發(fā)表。漢中博物館具備的基礎建設和嶄新面貌,郭老立下了汗馬功勞。同時,無數(shù)個夜以繼日,郭老以筆墨為伴,以書本為師,在幽靜斗室中孤寂苦戰(zhàn)。郭老親自編寫博物館基本講解資料,漸次形成了漢中博物館簡介、漢臺史考、拜將壇史考、望江樓的由來及《漢中縣名勝古跡》等介紹性文字。1979年,他開始對館藏石刻逐一考釋。這不是一件說干就能干的事情,即使典籍也記載不全。“石門十三品”中的《鄐君開通褒斜道》摩崖鐫于許慎《說文解字》以前,《石門頌》《李君表》《楊淮楊弼表記》等摩崖,因地域限制,也未被《說文解字》所收錄。郭老的研究是從識辯開始的,對一些冷僻字,郭老曾請教過省內(nèi)年長的學界前輩,雖有一定收獲,但未能全部了然。一字之昧,很難查閱字書,竟至數(shù)月經(jīng)年不得其解。怎么辦?郭老的研究分為“三步走”,首先是正字。他的“正字”三法:一是聯(lián)系上下文意來判定;二是參照其他同時代的石刻,從中找出刻石的慣例,互相比較大致揣摩出來;三是石花很重的字要用手摩挲,分清字和石花。更多的時候是三種方法交互參證,以求準確無誤。其中的“參照法”,是最笨但最有效的辦法。漢代的石刻,史籍有記載的全國共300多件。要認識石刻上的文字,同時代的石碑全都要看,同樣一個字,這個石碑有,那個石碑有,互相對照和印證,才能詳其文義而有待省悟。一旦有悟,再去摩挲原刻,將字痕從石花中分辨出來,這是正字。其次是正義,即理解它的意思。再次是正形,即在正字、正義之后,探索石刻的形狀,包括它的藝術價值。正字、正義兩個環(huán)節(jié)雖很艱難,但在苦苦求索中猛然識得一字,郭老頓覺暢快,這種快樂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我鼓勵,也是他不斷求索的內(nèi)在動力。有了正確判斷,字的刻痕和泐痕便自然分清,認字問題得以解決,釋文和斷句便容易多了。在郭老的努力下,原本模糊不清、讓人一頭霧水的《大開通》《石門頌》《石門銘》等漢魏十三品,自此有了句讀和標點,人們便可以順利地識讀和理解了。
研究石門石刻還涉及詞語訓詁和歷史考證等多個方面。郭老在正字、正義、正形的基礎上,逐步對一些疑難問題進行研究闡發(fā),力求澄清是非,厘清真相。比如刊于《考古與文物》1980年4期的《〈石門頌〉小考》及刊于《漢中師院學報》1983年2期,后被《全國高校學報文摘》1984年2期轉(zhuǎn)載的《〈石門頌〉新證》,針對北魏酈道元,宋代歐陽修、趙明誠、鄭樵、晏袤等提出的“楊孟文開鑿石門”的論題,進行深入辨析,提出楊孟文只是“數(shù)上奏請”復通褒斜道的倡修者,而非石門的開鑿者,從而廓清了這一沿襲多年的誤說。刊于《考古與文物》1983年4期的《北魏〈石門銘〉考》,針對歷代學者在《石門銘》注釋中的一些疏漏,郭老就石門開鑿時間、石門通塞與復開、石門形制及其歷史作用、褒斜道改道、賈三德改道功績等,提出了新的觀點。刊于《成都大學學報》1991年2期的《晉太康修棧道石刻厘正》,指出《文物》1964年11期《褒斜道連云棧南端調(diào)查簡報》中“晉太康修棧道石刻”的錄文有誤,其根源來自唐孫樵《興元新路記》中相應錄文。刊于《中國歷史地理論叢》1994年第二輯的《也談“圍谷”“堂光”之道》,從《石門頌》所涉“圍谷、堂光”的段落釋義引出陳明達、黃盛璋、辛德勇的不同闡釋,以史料記載和實地考察為據(jù),得出“圍谷在北,堂光在南,系駱谷的前身,可稱其為儻駱道”的結(jié)論。
經(jīng)過長時間對石門漢魏摩崖石刻的訓詁和考釋,郭老終于完成了《十三品輯注》一書。陜西省文物局認為很有價值,陜西人民美術出版社決定出版,并建議定名為《石門摩崖十三品考略》。為了完善此書內(nèi)容,1983年6月初–7月上旬,郭老前往西安。在陜西省圖書館蔡津東同志幫助下,住進省圖書館招待所,又在省圖書館歷史文獻部高峰同志的特許下,自帶干糧,整日在歷史文獻部抄寫資料。一個多月時間,郭老手不釋卷,筆不停歇,新撰寫了兩篇考釋,又對十一篇舊作充實完善,六萬余字的文稿如期完工。舊時范仲淹劃粥斷齏,今日郭老吃干饃就開水,雖然時隔千年,但都是值得稱頌的學人風范。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在郭老率先垂范和集體努力下,上世紀70年代末,漢中博物館正式開放,以嶄新的面貌展現(xiàn)于世人。同時,漢中石門石刻的考察研究在郭老的主持下也迅速進展。1982年,時任國家文化部部長、外交家、文化大家的黃鎮(zhèn)同志來漢中博物館參觀,贊譽“石門十三品”是“國之瑰寶”。
郭老認為,文化因交流互鑒而豐富和燦爛。郭老極力倡導、多方吁請,在政府主管部門的支持下,自1984年以來,漢中成功舉辦了四屆蜀道及石門石刻學術討論會,其中后兩屆是國際性的。與會者涉及北京、上海、成都、重慶、甘肅、湖北等多個省市,還有來自香港特區(qū)和日本、泰國的專業(yè)人士。《人民日報》海外版、《文匯報》《陜西日報》《漢中日報》及中、省、市電視臺等十多家新聞媒體都對會議作了專題報道,《文搏》《成都大學學報》等也相繼刊發(fā)了會議論文集。這對提高漢中的知名度,讓世界了解漢中在蜀道中的地位作用和研究石刻的社會價值,發(fā)揮了很大的積極作用。
在郭老牽頭十來年的努力下,形成了一個以漢中為中心的跨國文化圈。這個文化圈輻射到國內(nèi)二十多個省市和歐美、東南亞一帶,其中對蜀道及石門石刻關注最多,尤以日本為甚。在第三次研究會上,與會的日本學者以種谷扇舟先生為首,成立了日本石門石刻研究會。同時種谷扇舟揮毫寫下八個大字“漢中石門,日本之師”。以板田玄翔先生為首的日本石刻研究所和以小倉芳彥、木下良為首的日本古代交通研究會,都主動加入了漢中的蜀道及石門石刻研究。以郭老先生為代表的漢中學人所取得的研究成果,使文物所在地漢中在各方面的影響大為提高,并且在蜀道和石門石刻學術領域有了重要的地位。
前幾年的一次蜀道研討會上,陜西理工大學教授、蜀道專家梁中效先生發(fā)言說,在秦蜀古道和石門石刻的研究方面,漢中是有發(fā)言權的,因為在學術研究方面有代表人物郭榮章先生,在把史學和文學結(jié)合、創(chuàng)作雅俗共賞作品方面有代表人物王蓬。大家認為,梁教授的評價是客觀的、中肯的。
蜀道和石門石刻向為學界所關注,郭老的研究成果得到了許多專家的贊許。著名中國古典文學專家霍松林作《讀〈漢三頌專輯〉暨〈石門石刻大全〉》一詩,贊揚郭老“祥考忘昏曉,窮搜遍典墳。專輯昌書藝,大全惠士林。殫精贊榮老,皓首建奇勛”。中國現(xiàn)代考古學家石興邦在《〈石門石刻大全〉是石門研究的里程碑》一文中,“佩服郭榮章同志鍥而不舍、伏案躬耕、潛心著書的意志和毅力,求實的學風和嚴謹治學的精神,這些都體現(xiàn)了他對文化事業(yè)的熱愛和與生俱來的強烈使命感和責任心”。
實地踏勘?奔波古道找實證
郭老始終注重實地調(diào)查,充分了解所在環(huán)境及其背景,以實證為據(jù)窮其原委后,審慎地得出實事求是的結(jié)論。為編著《石門摩崖刻石研究》,郭老于1983年5月14日–27日,與陜西省考古所等單位的六位同志一起,由漢中啟程經(jīng)褒河公社、留壩青橋驛、馬道、姜窩子、南河、柳川、江口、柘梨園公社,到太白縣王家塄公社,再到衙嶺山,全面系統(tǒng)地考察了褒水沿線和褒斜道全程,通過查勘、測量、繪圖、拍照等,詳細記錄了棧道遺跡及其文化遺存的位置、現(xiàn)狀、數(shù)量、外貌等基礎數(shù)據(jù)。
漢中是棧道之鄉(xiāng),也是國家連接南北、通達東西的交通樞紐,北有故道、褒斜、儻駱、子午四條古道,南有金牛、米倉、荔枝三條古道,向西有去甘肅的隴道,向東有去荊襄的水陸二道。1986年,經(jīng)郭老多次向上級匯報,省上撥專款修建了博物館褒斜道展室,他還考慮形成一個全面展示蜀道資源原貌和價值的系列陳列。他認為,要將史籍所載與實際結(jié)合的不二選擇,只有通過實地調(diào)查,從而獲取全面正確的文物資源信息,為漢中市博物館蜀道和石門石刻陳列提供第一手資料。
郭老偕同有關人員踏上了查勘之路:如1979年考察褒斜道;1983年12月22日上雞頭關考察唐時七盤道;1984年1月6日查勘武關驛;1985年6月3日–20日,為搬遷“八個碑”作了三次留壩之行;1986年1月25日查勘萬年橋;1986年5月12日查勘山河堰;1986年5月14日-16日,查勘石門水庫、七盤嶺、連云棧;1988年3月21日赴連云棧查勘“對面古陳倉道碑”“陳倉古道之靈墓”;1988年6月18日查勘文川道;1988年10月31日-11月6日赴成縣、略陽查勘“西峽頌”與“郙閣頌”摩崖石刻;1988年12月9日赴城固小河查勘羅家營、將軍石、黃安壩棧道遺跡……2014年5月5日-6日查勘古金牛道;2014年11月7日-8日查勘洋巴道;2014年12月20日查勘子午道。
以上是從郭老日記中摘錄的部分記錄,他從1979年開始,實地查勘100余次,僅連城山就步行上了8次。80歲以后還在實地踏勘,2020年7月29日,還和盧輝館長去勉縣褒城鎮(zhèn)訪碑,足以證明郭老在古道查勘方面的用功之深、行走之勤。郭老實地考察數(shù)次之多,年紀之高,可能在古道石門研究的學人中為最高紀錄。古代哲學家莊子曾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受人敬重的郭老,一輩子都未曾停下求知的步伐。
2013年郭榮章考察蜀道摩崖遺存 (賈連友 攝)
郭老在古道上怎么尋覓舊跡,我們難以想象。著名作家王蓬在《儻駱道與華陽鎮(zhèn)》一文中寫道:“就在‘得意閣’附近,還發(fā)現(xiàn)了一座古代橋梁遺址,這應歸功于郭榮章先生,他憑借著豐厚的學識及多次實地考察的經(jīng)驗,常常在我們還茫然無所知時,已有所發(fā)現(xiàn)。這次是河邊巨石上一蓬蒿草引起了他的關注,石頭上怎么能長如此茂盛的蒿草呢?用手一拔,整根蒿草連根帶土,如同從花盆中掏出一般完整……郭先生頓時激動,親自動手掏盡泥土細量尺寸,再觀眼前河形水勢,大膽提出論點,如果河中及對岸再有柱孔,必是古代棧橋遺址。果真,在河中巨石及對岸都尋找到了式樣相同、分布均勻的橋孔。頓時所有人都領略到了一種發(fā)現(xiàn)的喜悅。”王蓬先生的生動文筆,真實記載了郭老古道尋跡的場景。
郭老夫婦考察古道
很讓人感動的是,自1994年郭老退休以后,蜀道調(diào)查成了全家的大事。為了完成《石門石刻大全》一書,老伴成為郭老最忠實的幫手,偕同郭老多次自費查勘褒斜古道,搜羅散佚石刻。很多次,他倆租用人力三輪車勘察褒斜古道,帶著干糧沿褒河一直走到太白縣交界處。石刻大多位于河的對岸,郭老手舉相機不顧危險地涉過一米多深的河水察看考證。有的只知大概方位,到達后要就地訪問并出錢找當?shù)厝艘福瑢⒙裨诘叵禄驕线厧缘氖掏诔鰜恚俸屠习榍逑锤蓛襞恼珍浳摹9隙常习檫€得現(xiàn)場訪問并作記錄。他倆丈量古物尺寸,甚至椎拓片,回家后統(tǒng)計數(shù)字、描圖、編頁碼,直到裝訂成冊。路遠時,女兒、兒子也曾在業(yè)余時間給予幫助,經(jīng)過八年全家齊心協(xié)力,終于寫成此書。 2016年4月郭榮章和女兒郭曉文參加石門棧道學術活動
后來,老伴晚年身體欠佳,兩個女兒便頂了上來。在郭老《中國早期秦蜀古道考述》一書的出版過程中,大女兒承擔圖版處理,二女兒負責文字校對和全書百余條參考文獻的出處查證。文物出版社要求嚴格,四十余萬字的書稿,校對就做了四次。二女兒利用業(yè)余時間,還參與了該書“荔枝道南段踏勘述略”的走訪和撰寫,并承擔了《石門石刻大全》修訂版一書的圖文核校。
嘔心瀝血?石門石刻匯大全
褒斜道是我國最早的棧道,也是關系國運最多的古道。東晉常璩《華陽國志》有載:“《蜀紀》言‘三皇乘祗車出谷口’,秦宓曰‘今之斜谷也’”。按照蜀漢學者秦宓的說法,上古時期,三皇就乘車從褒斜道走過。《史記》稱“武王伐紂,蜀亦從行”,周武王時褒斜道是跨越秦嶺的重要國道。
漢明帝下詔所開的“石門”,系褒斜道南口穿越七盤嶺的隧道。七盤嶺是褒谷口一座峻嶺,司馬遷說:“棧道千里,無所不通,唯褒斜綰轂其口”,綰轂就是憑此。清人王晚香詩稱:“褒斜棧道辟奇觀,曲曲蛇行蹬七盤。客到雞冠石上望,恍疑身在翠云端”。嶺下“石門”一開,天險變?yōu)樘雇尽4怂淼滥媳遍L約16米,寬、高各約4米,其開鑿距今已有一千九百余年,這是世界上第一個可并行兩輛馬車(秦漢時馬車寬度約1.5米)的人工隧道。古人目睹棧道和石門之奇?zhèn)ィ3ky禁感懷,或為文題記,或題詩作賦,相繼鐫于石門內(nèi)外的崖壁間,其中鐫于石門洞內(nèi)的有《石門頌》《李君表》《楊淮表》、“石門”大字、《石門銘》等40余方石刻,世稱“石門石刻”,后來涵義擴大,人們將石門南北山崖間的石刻及褒斜道沿途石刻,統(tǒng)稱為石門石刻。這些石刻記錄著漢中棧道的郵驛設置、路線變遷、通塞修治、軍事行動、經(jīng)濟交流、文化遺跡、名人軼事等,既是道路交通的豐碑,也是歷史文化的寶藏。
褒斜古道上的石刻有多少?千年以來沒有確切數(shù)字。郭老決心弄清楚前人到底留下了多少石刻,把每塊文字內(nèi)容都要記錄下來。古往今來,這是無人做過的事情。
褒斜古道歷史上曾數(shù)次改道,有的摩崖也曾遭受嚴重的人為損壞,古石門隧道及其內(nèi)外的石刻又皆被石門水庫湮沒。為了將淹沒于水下、散佚于道陌的眾多石刻搜集起來,給世人呈現(xiàn)完整的蜀道文化歷史珍寶,郭老孤軍奮戰(zhàn),在披覽大量史料、百多次實地調(diào)查的基礎上,于2001年9月完成了系統(tǒng)展示石門石刻全貌的大型學術研究工具書——《石門石刻大全》,共輯錄石刻177品。2021年,《石門石刻大全》修訂版面世,在原有基礎上新增了《石門石刻大全》的書評與推介及《石門石刻真諦再探》《漢中褒谷史跡析疑探述》兩篇論文。“石門石刻研究補遺”,還加上了漢中博物館盧輝館長新發(fā)現(xiàn)的2品石刻,石刻總數(shù)達到179品。回首既往,清嘉慶王森文《石門碑醳》輯有石刻錄文42篇;清同治羅秀書《褒谷古跡輯略》計有石刻錄文47篇;1960年,陜西省考古研究所所錄石刻45篇。比較而言,郭老所錄石刻是目前最多、內(nèi)容最全的。
2021年4月14日,郭榮章先生出席“志在石門”書法展
《石門石刻大全》修訂版由五部分組成:石門石刻一覽表、石門石刻全貌概述、石門石刻分區(qū)述論、石門石刻研究補遺及書評與推介。
“石門石刻一覽表”依石刻的時代、名稱、位置、所在頁碼、備注為序,簡明扼要、清楚準確地呈現(xiàn)了所輯石刻的多重信息。
“石門石刻全貌概述”,從石刻的數(shù)量、分布、成因、評價等四個方面進行了系統(tǒng)論述,突破了傳統(tǒng)金石學述而不作的成規(guī),是《石門石刻大全》之大綱。
在“石門石刻分區(qū)論述”部分,郭老吸納了考古學的分期分區(qū)研究理念,“以石門隧道為核心、以褒河為軸心、以褒河兩岸為范圍,建構了一個集山水、古道、古城、石刻、人物、事件為一體的立體化研究體系,將179件石刻放在十大區(qū)系當中去研究,超越了前賢只關注石門內(nèi)外的狹隘視野與研究理念”(摘自梁中效《點石成金,蜀道鑄魂——郭榮章先生〈石門石刻大全〉修訂版讀后》)。
“石門石刻研究補遺”收集了郭老的《石門石刻真諦再探》《漢中褒谷史跡析疑探述》《新增雞頭關石碑價值述略》《評論石門石刻真?zhèn)沃乙姟贰妒T石刻的損害與保護》等五篇論文。《石門石刻真諦再探》,闡述了石門石刻的學科歸屬及其探索路徑,列舉了郭老遵循石刻識辨、文字訓詁、史實考證等金石學固有法則,在石門石刻析疑解惑中的五個研究案例,提出在承繼傳統(tǒng)研究方法的同時,應著重于石門石刻的整體狀態(tài),發(fā)揚群體優(yōu)勢,形成全國石刻書目的新觀點。《漢中褒谷史跡析疑探述》,探討了褒斜道、世界灌溉工程遺產(chǎn)山河堰、褒城縣三大問題,涉及古褒城及其文化、褒城驛及其位置等。《新增雞頭關石碑價值述略》通過分析雞頭關石碑密集原因和雞頭關石碑的文化價值、社會效益,得出雞頭關曾是連云棧北棧南端的要塞官驛、為行走古道者所必經(jīng)站點的結(jié)論。《評論石門石刻真?zhèn)沃乙姟穼iT論述石刻真?zhèn)蔚谋孀R及石刻的損害機因與保護途徑。《石門石刻的損害與保護》,引用清代金石學家葉昌熾、朱劍心在相關著作中的“石刻面臨的七大損毀危險”及“石刻面臨的八大危險”,陳述了石門石刻在歷史過程中的自然損害和歷代拓印等人為損害,詳細敘述了石門摩崖石刻的鑿取、搬運、修復與陳列、保護的具體意見。
該書所錄石刻,皆以原刻圖版為藍本,如實照錄文字,后加按語說明。對有爭議的石刻,從對照原文、正字正義、陳其原委等方面,進行了考辨。該書面世后,各方面普遍給予了高度評價,原漢中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學者郭加水先生評價:“這是一部迄今為止我所看到為數(shù)不多的有關中國石門石刻研究的權威之作,其資料之翔實、考據(jù)之精細、論述之嚴密、評介之公允,可謂前無古人,后啟來者。”
苦心孤詣?輯成全書說蜀道
郭老在史學考證“二重證據(jù)法”的治學法則指引下,在大學地理專業(yè)帶給他的思維啟迪下,學術研究的視野由單一的石門石刻擴展為宏大的蜀道文化領域。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郭老就著力于蜀道之研究,曾有多篇文章刊行于世。1991年夏,郭老構思秦蜀古道學術專著,欲將其早期實地調(diào)查和爬梳史籍的有關資料組合起來,以全面呈現(xiàn)早期蜀道風貌及其歷史遺存等內(nèi)容,也為漢中是秦蜀古道的樞紐和精彩華章提供豐富的論據(jù)資料。
然而,蜀道這個課題包羅甚寬,涉及了政治、經(jīng)濟、軍事、郵驛、歷史、地理、文學和金石書法等眾多學科。單就蜀道文獻而言,漢代以降,陸續(xù)形成的龐大史籍幾乎都有關于蜀道的記載,其中《山海經(jīng)》《華陽國志》《水經(jīng)注》《輿地紀勝》《天下郡國利病書》《讀史方輿紀要》《蜀道輿程記》《云棧紀程》等地輿類書著墨較多;今人李之勤《蜀道史話》,嚴耕望《漢唐褒斜道考》,譚宗輿《國內(nèi)諸條古道考》,黃盛璋、史念海等的著述,都是有關蜀道研究的力作;還有千年歷史上的蜀道,每有較大的修治之事,常有時人就地勒石而記之,這些諸多摩崖石刻,也是蜀道研究中的可靠史料。如何從浩繁史籍中識別、采擷與蜀道相關的“只言片語”,這對編纂者的文獻功底和系統(tǒng)思維能力,不啻為一種嚴峻考驗。同時,也是非常耗費心神和身體的高強度勞動。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郭老淵博的知識、翔實的考證、頑強的意志、拼搏的精神獲得了漢中市文化文物主管部門的認同和支持,當時漢中市文旅局主要領導知悉此事,即將此書納入“漢中文化遺產(chǎn)叢書”之列,還召開專門會議,共同研究成書事宜,決定按照郭老計劃,對部分察而未詳?shù)墓诺肋M行補察,局領導明確表示將從人力、財力等方面給予大力支持。很難得的是,文物出版社在審視部分文稿后,即與漢中市文物旅游局及郭老簽訂了三方出版合同。至此,郭老暮年之作《中國早期秦蜀古道考述》的順利面世,最終得到了基本保障。晚年的郭老,多次提到此事并由衷感激!
本書主要包括緒言、第一卷褒斜道、第二卷石牛道、第三卷連云棧、第四卷其他諸道等五個組成部分。
緒言從中國地形分布、華夏民族的生息繁衍、考古文獻三個層面,陳述了秦蜀古道的地理因素、歷史因素,認為秦蜀古道作為我國早期的“國道”,其珍貴的文化遺跡,足以展現(xiàn)中華民族的既往輝煌。
第一卷褒斜道共分十章,分別闡述了褒斜二谷的自然地理、褒斜道的沿革及其通塞述略、早期褒斜道全程調(diào)查紀實、早期褒斜道的南北出口、褒斜道改道緣由及其走向、早期褒斜道古地名考訂、鳳嶺之行紀實、改道后褒斜道沿途遺跡考實、古石門隧道、石門石刻。
第二卷石牛道共分六章,分別羅列了石牛道肇始、石牛道路線、石牛道現(xiàn)存景點、石牛道上戰(zhàn)火風云、石牛道歷史功用、石牛道修治。
第三卷連云棧共分七章,分別陳述了連云棧之創(chuàng)始、連云棧之延伸、連云棧之修治、連云棧北棧南段踏勘記、明清兩代的驛政管理、讀日本學者竹添井井所記述的連云棧之感受、明清學者目擊連云棧之概述。
第四卷其他諸道共分七章,分別論述了劉邦北定三秦進軍之道考、儻駱道南端勘察記、故道與陳倉道名實考辯、米倉道、米倉道上的張魯遺跡、子午道探索述略、荔枝道南段踏勘述略。
本書以考古調(diào)查和正史記載為宗,融論、述、圖為一體,在求實的前提下,文字表達生動準確。郭老依據(jù)堅實無疑的證據(jù),對前賢成說中某些存疑之詞進行了厘正,并探究了一些歷史遺留的疑難問題。相比于宋代以降的前賢著錄,這部專著對秦蜀古道做了整體性探索和講述,堪稱反映中國早期蜀道的百科全書。
曾任陜西省作協(xié)副主席、漢中市文聯(lián)主席、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陜西省有突出貢獻專家、著名作家王蓬說:“郭榮章先生從事秦蜀古道和石門石刻研究超過半個世紀,他以不斷積累的學養(yǎng)和科學務實的態(tài)度從事學術研究。《中國早期秦蜀古道考述》便是他畢生心血的結(jié)晶,為漢中學界贏得聲譽,也給包括我在內(nèi)的后來者以啟迪和教誨。郭先生的學術成就足以和清代畢沅、吳大澂等人媲美,甚至在研究的系統(tǒng)性、科學性、完整性上超越前人,把秦蜀古道和石門石刻的研究推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繼歷代先賢而一燈常明,值得我們永遠學習。”
研究秦蜀古道和石門石刻長達四十年的王蓬先生,也是多次實地踏勘、文學與史學相結(jié)合并發(fā)表了大量著述的蜀道專家。他的上述評價,應是學界對郭老成就的權威結(jié)論。
安貧樂道?不向光陰惰寸功
1989年4月2日,郭老在日記中寫到:“中國有志獻身的知識分子,大都安貧樂道,我為自己再加上約身自守和鍥而不舍兩條,倘一息尚存,仍需奮斗,絕不茍延殘生”,這段話體現(xiàn)了郭老一生治學研究的準則,充分展現(xiàn)了郭老的人生態(tài)度和生命價值觀。
回顧郭老半個世紀的學術生涯,無論在職還是退休,郭老始終堅守一日履職、終身為公的原則和一息尚存、奮斗不止的人生理念。
郭老到博物館任職就開始研究石門石刻,用了三年時間,攻克了文字關。隨后,十三品錄文和解說文字一并展出,使廣大觀眾能識讀文字,能了解其歷史背景和相關情況,紛紛給予普遍贊譽。郭老從亦苦亦樂的研究中體會到“何以為樂?飛黃騰達、花天酒地,皆不足為樂也,愚以為奮力求索,有所悟之際始為樂之所在也”(郭老日記中語句)。自1985年首部石門十三品專著《石門摩崖刻石研究》問世以后,郭老不斷深入研究,又相繼出版了《石門漢魏十三品》《漢三頌專輯》《石門漢魏十三品撮要》等。要說明的是,這幾部專著大都與郭老在職時期、先后召開的四次蜀道石門研究會有關,它們或出版于研究會之前,作為研究會的獻禮之作和漢中研究成果之一;或出版于研究會之后,成為代表一個時期石門石刻研究水平的綜合著作和宣傳漢中地域文化的蜀道專著。郭老的學術研究與館務工作一直處于相互促進、相互成就的良性互動,這得益于國家改革開放后文化事業(yè)恢復發(fā)展的良好大勢,得益于漢中文化強市戰(zhàn)略的強勁東風,得益于各級領導和同事們的支持和幫助。同時,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郭老的個人努力。
郭老書法作品
石門隧道、摩崖石刻與古褒斜棧道難分難舍,很多石刻文字就是有關石門隧道和古棧道通塞的重要文獻。郭老退休后,從古今輿地類的專著到二十五史中的記載,都一一檢閱、摘錄,并且多次行走古棧道查勘。經(jīng)過8年悉心搜尋和逐一考訂,于2001年完成皇皇巨著《石門石刻大全》,其成就前無古人,光今裕后。隨后,又將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整理匯編,分別于2014年、2018年、2021年出版了《石門十三品合集》《中國早期秦蜀古道考述》和《石門石刻大全修訂版》三部學術專著。
上世紀80年代,郭老在西安參加“陜西省交通史”組稿會時,驚喜地見到了上世紀30年代修建寶漢公路時,對石門摩崖的保護作出巨大貢獻的張佐周先生,張先生對郭老提及漢中民謠“石門對石虎,金銀二萬五;有人打得開,買到漢中府”,并對郭老說:“石門里的摩崖石刻涵義極深,如同天書一般,如能解得,定會有光輝的造詣和不朽的貢獻。”郭老認為張先生的話是含蓄的啟示,他更加堅定了探索研究的決心。張、郭與石門緣分太深,有張佐周而石門得留,因郭榮章而石門得顯。兩位老先生的石門之功,何嘗不是與日同輝?
1994年,郭老應邀赴京參加首屆書法史論研討會。會上,郭老有幸與中國書協(xié)原名譽主席啟功先生和蘇士澍先生交談。蘇士澍介紹了日本等外國學者鐘情石門石刻的景況,啟功告誡“漢中人不能抱著金飯碗討飯吃”。這次交集,再次堅定了郭老研究石門石刻的決心。
郭老工作認真、極其負責,正直忠厚、友善待人。作者李振峰退休前供職于公安局,四十年前就因公干與郭老相識,每去博物館安全檢查,郭老都親自相陪,認真聽取建議并在經(jīng)費十分緊張的情況下加強文物安保,沒有發(fā)生被盜、被燒等問題,回想起來,老先生真是不易。郭老對人誠懇,頗具長者之風。李振峰與身有殘疾的裝裱侯師傅相熟,侯是四川人,其父曾為博物館裝裱修復古字畫,侯的女兒考上大學和結(jié)婚,年逾八十的郭老都親臨祝賀,李與郭老同桌相敘,郭老和善睿智,與其相處如沐春風。
郭老踏勘考察秦蜀古道
郭老個人生活上一貫崇尚樸素淡泊。郭老八歲喪父,自幼家境貧寒,靠母親幫傭所得和助學金艱難度過求學階段。在最困難的上世紀60年代初,郭老在南鄭區(qū)高臺鎮(zhèn)鶴騰大隊駐隊,因長時不見五谷,身體嚴重受損,落下了耳疾,而郭老用自己的糧票接濟了當?shù)貛孜换几∧[病的老人。郭老在任漢中文工團指導員時,團里有部分因三線建設隨父母到漢中并選擇學藝的小學員。郭老一邊對這些從未離過家的孩子進行品德教育和傳授文化知識,一邊堅持同他們一起訓練,晚上還要為他們查夜值班,幫著蓋被、提醒小便。多年之后返回北京、上海等地的學員們,在郭老84周歲生日這一天回到漢中聚會,看望了當年給予他們特別關照的指導員。
艱苦的生活環(huán)境,煉就了郭老許多生活技能,諸如打家具、做菜板、砌灶臺等粗活自不必說,甚至做專用雨鞋、縫背心小褂等細活也能上手。年輕時,因幫村民做家具而被誤認為是木匠。郭老待人友善,言語風趣,喜與人下棋,拉二胡自娛。就連小區(qū)的小朋友,一見常給他們糖果的郭老出來散步,都跟在后面不斷地追著喊“糖爺爺、糖爺爺”。粗茶淡飯、衣著普通的郭老,常以“草根老頭”“蠻疙瘩”自喻。
郭老淡泊名利、潛心研究的學人風范和顯著成就,得到了社會各界尤其是文化人士的尊敬,從漢中市文聯(lián)四任主席與郭老的交集即可看出。前文聯(lián)主席王蓬先生素與郭老交好,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曾結(jié)伴同去蜀道踏勘;著名書法家武妙華先生上門催促郭老出版《石門漢魏十三品合著》,多方奔走籌措資金,為合集作序并題寫書名;作家賈連友先生2018年登門看望并采訪郭老,郭老興致盎然地留連友在家中吃飯,并寫了兩幅書法相贈,郭老病故后次日,連友先生即在網(wǎng)上發(fā)文《行走在秦蜀古道上》悼念;2022年元月,著名作家張芳女士與張遠智(市書協(xié)副主席)先生為編著《漢中石門》一書,登門拜訪請教,并向郭老約稿。郭老高興應允,過后兩個月中郭老認真寫作,提交了《石門摩崖研究之點滴所悟》。
2021年底,張芳、張遠智看望郭榮章先生并邀請他為《漢中石門》一書撰稿
2023年元月,抗疫解封之初,郭老不幸感染辭世。一個冬日清晨,漢中博物館盧輝館長、常虹副館長和親屬舉行郭老安葬儀式,市文聯(lián)主席張芳、副主席馬俊惠、孫啟祥(文史專家、市檔案局原局長)、王景元(書法家、漢中市博物館原副館長)等前往秦嶺南麓參加。過后,舉行郭老的追思會,王蓬主席和賈連友主席等到場,表達了對郭老的思念和對其人品和學術成就的高度評價。
郭老逝世后,市文聯(lián)在公眾號和《袞雪》雜志多次刊發(fā)悼念文章,清明和忌日編發(fā)追思專版。
郭老 2023年1月14日去世后,在社會上引起了較大反響。許多人在網(wǎng)上發(fā)言、發(fā)文、發(fā)詩詞挽聯(lián)表達哀思。15日,漢中市政協(xié)文史館高敏女士把她所知曉的市內(nèi)外41人的詩文歸納,在漢臺文學公眾平臺上發(fā)了專號。
著名蜀道專家、上海博物館研究員陶喻之先生發(fā)來挽聯(lián):知足知機身后哀榮石門頌;克廉克讓生前樂章蜀道難。
郭老去世時近兩年,在媒體發(fā)表的悼念文章難以計數(shù)。
近日,拜讀郭老相關文章,深為郭老一生勤奮努力而感動。晚年他因右手顫抖無法寫字,只好用左手書寫,后來鋼筆、毛筆都寫得很好,真是白首不墜青云之志!郭老在耄耋之年出版了《石門漢魏十三品合集》,他在后記中寫道,“倘能于此有絲毫之補益,則筆者區(qū)區(qū)之勞何足惜哉?衰朽之軀,已無功利之慮,所企盼者,唯此而已。”閱讀至此,唯有欽佩!
郭老給李振峰簽名贈書
郭老幾十年致力于古道和石刻之探索研究,他為什么這樣堅持呢?2018年4月,賈連友先生問及于此,郭老說:“這個過程沒有盡頭。”“因老伴身體欠佳,我一般早上起床之后,先做家務,然后買菜、做飯,如果老伴精力尚好,能夠分擔部分家務,我就搞點本業(yè)。”郭老說的“本業(yè)”,就是古道和石刻研究這個根本之業(yè)。他還說:“有時候半夜想到破解難題的幾句話,就讓老伴幫著記下來,次日撰文,既順暢,又省時……我是高齡之人,來日無多,能將自己在秦蜀古道研究的點滴所得奉獻于世,也是我最終的慰藉……做點對社會有益的事,既是為人之本分,也使老年生活為之充實……我認為,人生的樂趣就是有事可干。”當時,郭老已經(jīng)85歲了!
秦蜀古道是鐫刻在秦嶺巴山上的壯麗史詩,棧道、石門、石刻既是中國古道的精彩華章,也是漢風古韻的寶貴遺產(chǎn)。
古道漫漫,石刻巍巍,先生之光,山高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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